沈清抿嘴轻笑,将晒好的艾草扎成束。
自半月前战事平息,寨子里九十八户人家都往药庐送过谢礼。
吊脚楼下堆着彩蛋、米酒,还有姑娘们悄悄塞给星野的绣帕。
暮色初临时,阿兰捧着新染的月白裙裾从河边归来。
裙角银铃叮当,惊起竹梢栖着的蓝尾鹊。
忽然驻足,望着青石板上用野花摆出的奇怪图案——像是有人想画月亮,却拼成了歪嘴葫芦。
“是贺春哥。“
星野从竹楼探出头,肩头蹲着只花栗鼠,“他在后山采了整日花,被马蜂追着跌进泥塘三次。“
阿兰耳后胎记微微发烫,弯腰拾起朵沾着泥点的山茶。
花茎断口整齐,分明是被利刃误伤的。
夜色浸透苗岭时,晒谷场燃起篝火。
寨老敲响铜鼓,少女们腕间银镯映着火光盘旋起舞。
贺春坐在角落擦拭佩刀,刀穗上不知何时系了串野莓。
“阿姊快看!“
陆曜突然指着夜空惊呼。
十三盏孔明灯冉冉升起,每盏都画着歪歪扭扭的比目鱼。
最大那盏晃晃悠悠飘过晒谷场,噗地落在贺春头顶。
人群哄笑中阿,兰解下腰间绣着流云纹的香囊,轻轻放在贺春染着草汁的衣襟上。
香囊里晒干的木樨花簌簌飘落,混着熏花特有的气息。
三日后中秋,满月照亮整条青石巷。
沈清正在教寨中妇人炮制紫苏饮,忽然听见吊脚楼传来叮叮咚咚的银饰响动。
二十个盛装少女捧着朱漆托盘鱼贯而入,盘中苗绣喜服红得灼眼。
“按我们黑苗规矩,英雄娶亲要过三关。“
寨老捋着白须笑道,手中竹杖敲响廊下铜锣,“第一关对歌,第二关解蛊,第三关“
星野突然从竹梯摔下来,怀里跌出个雕着并蒂莲的银酒壶。
少年手忙脚乱去接,却被陆曜伸脚绊个正着。
酒液泼洒间,廊柱后转出个绯红身影——阿兰银冠上垂落的流苏晃碎了月光,嫁衣襟口绣着的夜合花含着露水。
贺春的佩刀哐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