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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不过这次抽中的问题比较正常,属于真心话问题里最不值得期待的那种。  “你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这张牌一抽出来,大家都兴致缺缺,估计答案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谢俞正等着听贺朝胡吹瞎扯,然而贺朝却没说话。  他们找的这片地方靠湖,起风的时候,风刮过湖面,捎带过来一阵凉意。  贺朝低着头,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会儿才抬头说:“初三的时候,一个朋友因为我……”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贺朝发现这个坎还是过不去。  只要提到,都觉得堵得慌。  说不下去。  其他人左看看右看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俞突然间想起来那个半夜坐在台阶上抽烟的贺朝。  那个在晚上接住他,喊他小瘸子的贺朝。  刘存浩察觉出这个问题贺朝答得有点勉强,干脆摆摆手:“行了,这个问题那么无聊,过过过。”  其他同学也不在意,把卡牌扔回去,打算重新抽牌。  大家热热闹闹地,又聊了一阵,刚才那个问题就这样翻了篇。  贺朝掏手机想看看时间,才发现过来沈捷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不仅十几通未接来电,还有六七条短信。  粗略看了一眼,正要回复,感觉到后背撞上来什么东西。  谢俞还是低着头玩手机的姿势,不过现在略微往前靠,额头正好抵在贺朝后背上。  谢俞动了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  下一秒,贺朝听到自己手机“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小朋友]:?  谢俞等了半天,贺朝也没回复,他又曲起手指,在这人后背上轻轻碰了碰。  玩了几局,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许晴晴收了牌,刘存浩叮嘱说:“都知道在哪里集合吧,再逛一会儿就差不多了,集合都别迟到啊。”  剩下半小时,也没哪里可以去,只能到处转悠。  这周围能逛的,就剩下一些卖东西的小摊。  许晴晴收牌的时候,谢俞刚把牌递过去,另一边手腕就被贺朝扣住,被他拉着从边上钻了出去,离开这片喧嚣。  “你发什么疯?”  “想抱抱你,”贺朝说,“就抱一会儿。”  沈捷交完牌,扭头想找贺朝,发现对面已经没人了,他又愣了会儿,低头看手机,上面是贺朝回过来的一句话,只有短短十几个字:介绍一下,谢俞,我男朋友。  等牌都收上去了,一组人又开始为去哪儿而发愁。  罗文强提议:“不然我们去买点土特产?”  刘存浩:“就四十分钟车程,买什么土特产啊,C市有啥东西是我们市没有的?”  几个人讨论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去特产店里逛逛,来了不买点什么东西总觉得白来一趟,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才发现人数不对:“组长,那我们就去——等等,我们组长呢?”  “俞哥也不在?”  “……”  想在旅游景点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简直在做梦。  在附近转悠了大半圈,直到跟刘存浩他们在特产店门口不期而遇,贺朝想抱一会儿男朋友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朝哥,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把自己的组员扔下,自己带着同桌跑了,有你这么当组长的吗。”  “什么也别说了,你们俩干什么去了?”  几位组员你一句我一句,跟开批斗大会似的。  贺朝:“行了啊,差不多得了。”  罗文强:“不行,我有点渴,除非某位不尽责的组长能给我们买两瓶……”  这暗示暗示得相当露骨。  贺朝去买水,其他人就坐在长椅上等着。  谢俞看了一眼他们手里捧着的东西,又抬头看看这家‘北湖特产店’,从门口望进去,压根就没有看到什么特产,都是些零食糕点:“你们在买特产?”  “是啊,俞哥你看,我买了条丝巾。”刘存浩拉开包,从包里又拉出来一条红花纹。  谢俞看不太懂:“这算什么特产?”  “有些特产,其实产地并不重要,都是心理作用。”  “……”  这帮人倒真是看得开。  等贺朝买完水回来,导游已经开始清点人数:“都到齐了吗,各组长数一下自己小组几个人。”  这一片四五个班都在排队,吵得不行。  清点几遍没有缺人,这才带着他们上大巴车返校。  上了车,谢俞继续看上午那场没看完的电影,贺朝伸手从他那边拿了一只耳机。  没看多久,贺朝突然说:“那个,送你样东西。”  谢俞还在回想这部电影前面都讲了些什么,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贺朝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来两串手链。  红绳,上面串了一颗红豆。  “刚才买水的时候看到的,”贺朝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这种像小女孩才喜欢戴的东西,顿了顿才说,“你考虑考虑戴哪只手。”  谢俞看了一会儿说:“有点娘。”  “主要还是得看谁戴,”贺朝说,“我觉得我们俩戴就完全不娘。”  “……朝哥,要点脸行吗。”  “还刻字了?”  谢俞嘴里说着娘,还是接了过来,他拿的那条上,红豆背面刻了个Z,简简单单的一个英文单词,被贺朝写得飞扬跋扈。  贺朝主要就是看中那小摊牌子上写的标语,什么永远不会分开、把你和你心爱的人串在一起,现在买还能免费刻字,独一无二的情侣手链。  贺朝邀功似的说:“是啊,我亲手刻的。”  谢俞:“我知道,一般人刻不出来这么难看。”  “……”  回去的路上,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热闹。  大家玩了一天都已经玩累了,都在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歌听到睡着。  导游在前面抒发自己和三班同学共度一天的感慨与喜悦:“人海茫茫,我们能够相遇,也是一种缘分。过了今天,你们要回到学校里继续上课,希望今天给你们带来的欢乐能够陪伴你们……”  谢俞槽了半天,在贺朝都以为小朋友肯定不会戴的时候,谢俞又说:“算了,给你点面子。”  这条手链也不难看,就普通的红绳,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款式简单,说娘倒也不至于。  男孩子手腕虽然纤细但骨节分明,红绳挂在上面,看得贺朝喉结一紧。  贺朝那条上面刻的是个Y,谢俞的俞。  谢俞戴上之后,又忍不住去看他的,两个人互相看半天,最后贺朝干脆抓着谢俞的手,手腕靠在一起。  两条红绳看起来好像缠绕成了一条。  导游抒发完自己的感想之后,也坐下了,大巴车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罗文强打呼噜的声音。  谢俞没心思去管电影里讲了什么,他看了没多久,也觉得有点困,慢慢阖上眼睛,最后靠在贺朝肩膀上睡着了。  没有不散的筵席。  以后只能从记忆里翻出这一天,看上去平淡又乏善可陈的一天。  老唐教了那么多年书,带过不知道多少班级,春秋游这种每学期都参加的活动他却从不觉得腻。  他站起来,笨拙地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对焦,最后拍到一群睡得东倒西歪的人。  这一路仿佛睡了很久。  谢俞睁开眼的时候,大巴车已经拐到二中附近的小道上。  许晴晴小声打电话:“喂妈妈,我快到了,嗯,你在学校门口吗?”  罗文强呼噜声太扰民,最后被万达拍醒:“快到了体委!”  罗文强摸摸嘴角,临近下车才觉得不舍起来:“啊,这么快?”  “没事,虽然秋游过去了,咱还有周末呢,还可以期待一下小长假和寒假,”刘存浩说,“广大学子还是有希望的。对了大家把早上发的帽子传过来一下,我得收了交给老唐。”  帽子是二中的校帽,可能是怕他们走丢,又或者为了达到一种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谁是二中学生的目的。虽然都嫌太丑没人愿意戴,但每年春秋游还是会发一次。  贺朝把帽子传过去的时候,刘存浩一眼就看到他手腕上那道红色,好奇道:“朝哥,你什么时候买的手链?”  刘存浩说完,又看到谢俞手上有条一模一样的,顿了顿又说:“……俞哥也买了?还挺好看,这是什么逢考必过神器吗?又是开过光的那种?”  贺朝:“……”  谢俞:“……”  两位年级倒数即使戴着情侣手链,也只会被人认为是逢考必过神器。  “到学校了——睡觉的都醒一醒,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寝室的回寝室,路上注意安全,”老唐叮嘱道,“收拾一下心情,周末作业认认真真完成。”  贺朝想起来之前他问的那个问题还没得到回应:“你周末回去吗?”  谢俞周末还是得回去。  上个周周末去梅姨那里跑了一趟,这周要是不多陪顾女士两天,虽然顾女士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闹别扭。  “回,”想到这里,谢俞说,“我得回去哄哄我妈。”  贺朝“哦”了一声。  隔一会儿又凑过来问:“那请问谢俞同学打算什么时候哄一哄男朋友?”  三班同学陆陆续续下了车。  学校门口已经聚了挺多家长,许晴晴她妈带着一个遮阳帽,坐在电瓶车上跟其他家长闲聊,看到她下车过来了,从前面的车筐里拿出来一个苹果:“饿不饿,秋游都带什么了?跟你说零食少吃一点。”  这群家长之间差不多都互相认识,刘存浩之前就很崩溃地在班级群里说过,他妈不知道怎么跟晴哥她妈在校门口建立起了友谊。  刘存浩他们走过去,说了一串“叔叔阿姨好”。  贺朝下车,隔着马路远远地看了一眼。  谢俞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上周末带回去的几件衣服都还没拿回来,但还是跟着贺朝往宿舍楼那边走。  等小朋友跟着他进寝室,贺朝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你不收拾?”  谢俞:“我没什么要拿的。”  贺朝刚想问那你进来干什么,就听到谢俞又说:“过来哄哄男朋友就走。”  这人之前说抱一会儿,结果找遍了也没找到地方。  谢俞本来想抱会儿随便哄哄就走,但是真碰到一起,发现没那么容易走得掉。  贺朝压得紧,手不由分说地从他校裤边沿探进去,又低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我帮你弄弄?”  谢俞闷哼了一声,声音勾地贺朝手紧了紧,差点没控制好力道。  谢俞手指抓在他床单上,骨节绷紧,手腕上那道红绳衬得他肤色更白,碰撞出一种明艳又缱绻的感觉。  当初贺朝买的时候完全没想过戴在谢俞手上会是这种样子。  操,真他妈要命了。  结束的时候谢俞松开床单,抬手捂住了眼睛,贺朝一只手撑在床上,起身去抽床头的纸巾,连抽了好几张,又递给他。  就连空气里都是某种体液的味道。  谢俞接过来,胡乱擦了几下没什么用,还是打算回去换条裤子,又想起来贺朝还硬着。  “劝你别碰我,”贺朝哑着声音说,“……不然你可能没法回去哄你妈。”  “那,”谢俞手本来都要碰上去了,听到这话又转了个弯,撑着床沿,毫无负担地起身说,“幸苦你了,凉水澡了解一下。”  “……”  谢俞出去坐车的时候,校门口已经走得没什么人了。  上了车,他给顾女士打了通电话,顾女士在电话另一头高兴地连说好几句“好”。  然后顾女士又问:“秋游开心吗?饿不饿?等会儿到家想吃什么?”  “还行吧,就那样,”谢俞说,“你随便弄点就行。”  挂了电话,谢俞突然想到,贺朝几乎每个周末都不回家。  他妈在国外,但是也没怎么听贺朝提到过他爸。  孩子成绩考成这样也不着急的家长,心得有多大?  想着想着,谢俞给应该冲完凉的人发过去一句:洗完了吗。  贺朝回复得很快。  -没有。  -想到你就下不去。  ……  等谢俞到站,贺朝才弄完,边擦头发边给他拨过来一通电话:“到家没。”  谢俞下了车,往前面走,随口说:“你这澡洗得够久。”  贺朝低声笑了:“嗯,持久。”  忽略贺朝开的黄腔,谢俞问:“你不回家?”  “我家没人,我回去干什么,”贺朝往床上坐,咬开笔盖,翻开一页教材说,“我爸出差,到处跑。”  “他不管你?”  “也不是不管,就让我自己想想清楚,真要做什么他也不会拦着。”  贺朝感觉他爸也是挺难得的,当初他中考说弃考就弃考,之后又辍学在家待着,老贺也没说他,只跟他分析利弊,分析完让他自己做决定。  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贺朝,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我到了,先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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