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晴:“逆不了天改不了命。” 万达:“阵亡。” 整个班级也只有谢俞跟贺朝两个人看上去像没事人一样, 贺朝正把桌椅往回搬,听到刘存浩喊话也举了手,单手撑着桌椅说:“超常发挥!” “……” 刘存浩感觉到他千疮百孔的心彻底碎了。 谢俞半坐在课桌上,在等万达把桌椅搬到前面去,挡着道,他的也不好动,伸手抓着贺朝的后衣领,直接把他拽了过来:“不长记性?你再说下去耗子下一秒能从楼上跳下去。” 各科老师也挺担心这次考试成绩如何,从监考情况来看,均分可能会创下历史新低。 老师办公室里,几位老师聚在一起讨论分数问题:“估计挺悬,以前我们跟其他学校的差距也就是两三分,这次可能有个五到六分。” “尤其是数学,这次数学出得太难,我们平时都在给他们抓基础,这种题做得少。” 几位老师聊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扬声问:“唐老师,你周末是不是要去十六中批卷?” 四所学校联考,每个学校都会派几名老师过去参与批卷。 这次高二年级组派去批卷的老师是唐森和吴正,老唐刚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班级,听到这句,点点头说:“对,我跟吴老师。” 批试卷是个苦差事,一天批下来眼睛难受得不行,没几个老师乐意周末时间还去批试卷。 “幸苦你们俩了,”其他老师摇摇头,说完又小声感叹了一句,“不知道这次你们班那两位考得怎么样……” 提到三班班里那两位。 办公室里陷入一阵沉默,然后齐齐叹气。 临近放学。 顾女士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到校门口的时候,贺朝正因为“超常发挥”四个字引起众怒,被刘存浩罗文强两个人联手追着混合双打。 看出来班里气氛低迷,贺朝也挺配合,任由他们追打,缓解了一下气氛。 贺朝被他们追了半天,中途变道改从窗户翻出去,手撑着床沿,脚下悬空一瞬:“——你们就这样对同班同学使用暴力?” 贺朝翻出去之后直接往谢俞边上挤:“老谢,救我。” 罗文强停下脚步,撩袖子之前问了问谢俞的意见:“俞哥,我能揍他吗?” 电话那头,顾女士说了一大段话,谢俞没怎么仔细听,下意识对顾女士敷衍了一声:“嗯。” 罗文强:“谢谢俞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贺朝:“……” 谢俞:“……” 老唐抱着叠作业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这几个人聚在走廊上打闹,松了口气。就怕这群孩子因为这次考试情绪受影响,没想到这帮孩子心理素质还不错:“行了,都回班级里坐好,跑来跑去的像什么话。” 刘存浩脚下动作刹住,收了手:“老师,我们成绩的什么时候能出啊?” “不出意外的话,试卷周末两天就能批完。” 老唐沉吟一会儿又说:“出成绩还得再等几天。” 话是这么说,但唐森第二天一大早出门赶地铁去十四中批试卷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意外说来就来。 “幸苦各位老师了。”一名戴着眼镜的女老师把试卷分下去,然后十几名教师挤在一间教室里,没再说话,整间教室里只有翻试卷的声音。 十四中是A市几所普高里的领军学校。 升学率虽然不如那些重点学校,但也较为稳定。 这次十四中专门准备了几间空教室出来给这些老师阅卷用,吴正跟唐森紧挨着。 吴正批了两份试卷之后,翻出眼镜盒,把眼镜戴上,低头继续在答题得分框里填分数。 批阅试卷这个过程虽然枯燥,但偶尔看到一些哭笑不得的错题操作,几位老师都会拿出来说一说:“这位同学,对立体几何辅助线很有想法啊,林林总总加起来……我数数,画了十三条?” 几位老师埋头批了一阵。 其中一位是十四中很有话语权的数学老师,从事教师行业几十年,也是这次联考卷的出题人。他批完一份,又从边上拿出另一份, 这份试卷却批得他眉头紧皱。 “王老师,怎么了?” “这个考场的人怎么回事,搞什么?” 那位王老师说着,又翻过去一张——更加确定这叠试卷里的答案几乎都是互抄抄来的,就连错的地方都一模一样,这种糊弄人的把戏看得他无言以对:“答案共享,集体作弊,倒是挺团结。” 岂止是团结,简直超乎想象。 王老师失去耐心,很快批完了大半。 还剩下最后两张试卷,他毫不在意地随手翻过去,只想赶紧摆脱这个“团结”的考场,然而当他看到那张试卷上的字,手却猛顿住。 红笔笔尖滞在半空。 ——那是一份相当漂亮的答卷。第一百章 这些老师批试卷批了整整一个上午,手边摆着厚厚一摞试卷袋,整个上午批到的最高分也不过138。 这次题难,能过130已经称得上是高分卷。 然而眼前这份答卷,不光字写得好,掐着考点、逻辑缜密,从头到尾都挑不出什么差错。 满分。 王老师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 “不容易,”等批完放下笔,他几乎都要忘了后面还有一张试卷没批阅,翻来覆去地、又把这张满分卷看了几遍,不由地赞叹,“满分,太漂亮了,不知道这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难得出个满分,不光是惊喜,整个上午批试卷的疲惫都被这张满分卷一洗而空。 坐在王老师身侧的其他老师闻言也凑上去看:“出了个满分?” “看看档案袋,上面有写学校……” 有老师把档案袋翻了个面,定睛一看,有些意外,抬高了声音说:“——二、二中?” 吴正跟十四中的那帮老师离得有点远。 他越批越担心自己学校那帮兔崽子,心想别人学校都已经出了个满分了,叹口气,打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结果刚拧开矿泉水瓶盖,猝不及防听到“二中”两个字:“……” “哎,吴老师,你们学校的!” 吴正把瓶盖拧回去:“你看错了吧。” “立阳二中,没错啊。” 吴正彻底懵了,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被桌脚绊倒:“不可能啊,我们二中学生的最高水准,撑死了也不过130分。” 王老师缓了一会儿,才从满分卷的喜悦里缓过神,想起后头还剩一张试卷没批,他把满分卷翻过去,然后手又顿住了。 这回不只是顿住,甚至连手指忍不住微微发抖。 吴正走到王老师边上,没赶上刚才那张满分卷,顺着王老师颤抖的手指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去,入目就是后面那份还未批阅的、嚣张得不行的答卷。 分数栏边上,这份答卷的主人自己用黑色水笔打了个醒目的分数:150。 字迹洒脱随性,笔力劲挺。 吴正:“……” “简直是在胡闹,”王老师深呼吸两下,又说,“吴老师,你们学校的学生,很有个性啊。自己给自己打满分?” 吴正:“不……”他想说这他妈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我们学校怎么可能有这种学生? 而且这字也没什么印象。 吴正的话还没说完,王老师打断道:“行,我倒要看看,到底拿不拿得了满分。” 这位不知名考生不光自己一上来就预定了个满分,而且整张试卷填得满满当当,跟炫技似的,一道大题光是解法就写了三四种。 偶尔还会在某道题边上,闲着没事干来个批注:这题不行啊,出题人怎么想的。 四校联考卷出题人·王老师本尊:“……” 谢俞还不知道他和贺朝两个人的数学考卷在批卷老师面前造成了多大轰动,更不知道这些老师差点在十四中批卷现场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上午抽空去了趟黑水街。 刚下车,想起前阵子梅姨在群聊里说自己最近有点咳嗽,又顺路去药店给她买药。 三班班群里还在统计分数,消息从昨天晚上开始震个没完。 [万达]:完了,我数学怎么算也只有九十来分。 [刘存浩]:,强哥,你空间都在发什么?被你刷屏了。 [罗文强]:听说转发会有奇迹发生。 谢俞趁着药店店员结账的空档,点进罗文强空间扫了两眼。 空间里里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转发,“转发这块石头”、“转发这张神奇的餐巾纸”、“转发这张幸运符”。 “……” [刘存浩]: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罗文强]:死马当活马医吧吗,你看评论,有人说什么‘突然暴富回来还愿’,看起来好像还挺灵的。 [万达]:已转发。 [许晴晴]:已转发。 谢俞付完钱,心情复杂地往广贸走,觉得三班这帮人真的很拼。 许艳梅在会议室里开会,明明就是个服饰批发市场,每次开会讨论却跟黑社会似的。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什么玩意儿,卖他妈个屁啊,是我话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他脑子有问题。” 许艳梅说着掐灭一根烟,又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熟练地咬嘴里,单手把烟点上,打火机拍在桌上发出“啪”地一声:“这票谁愿意跟着我干!” 她喊着话,压根没注意到会议室门口多了个人。 “干什么。” 谢俞手里拎着几盒药,站在会议室门口看她,脸色有点不太好:“抽烟抽得挺开心啊。” 都知道广贸一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干儿子,其他人见状自觉往外走:“走了梅姐,这票跟你干,有事一通电话,随叫随到。” 许艳梅烟都没地方藏:“这个,其实我可以解释……” 谢俞皱眉,懒得听:“烟拿过来。” 许艳梅闭了嘴。 谢俞直接把那根烟掐灭了。 有段时间没见面,这孩子好像又长高了点。 许艳梅被压了一头,谢俞又一上来就抢占道德高地,导致她隔了会儿才想起来成绩的事儿:“你等会儿,兔崽子,我还没跟你算账,要不是雷子跟我说——” 许艳梅操起边上的塑料衣架,反手就打,谢俞身上不轻不重地挨了几下。 谢俞说:“哪儿没算,你这账都跟我算了几轮了。” 寒假那会儿,许艳梅在微信群里炸了一次,紧接着电话、视频。要不是他拦着,估计能大半夜从B市打车赶过来。 “你还顶嘴。” “行,我的错,”谢俞推开窗户通风,把手里的药往桌上放,又说,“这次期中考给你拿个第一回来。” 各年级考试成绩名列前茅的总是那拨人,别人都巴不得成绩永远别出来,只有这拨人等着成绩赶紧出。看看这回到底谁第一。 只不过这次期待考试成绩早点出来的,除了这些优等生,还有三班几十号人。 周一。 三班的人到得都很早,进了教室,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就聚在一起讨论成绩问题。 偶尔走廊上有隔壁四班的人经过。 两班人不动声色互盯一阵。三班同学虽然心里没底,但输什么都不输气势,暗暗挺直了背。 “你们说今天成绩能不能统计好啊?” “应该能吧,试卷周末不都批完了吗,咱二中别的不说,出成绩的速度堪称一流。上次月考,我还没准备好怎么赴死,成绩就出了。” “老唐之前不是说还得过几天。” “要不然,万达你去办公室门口探探情况?” 万达肩负重任,弯着腰躲在办公室门口躲了几分钟。 他隐约感觉到办公室里气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能是因为太安静。还没打探到什么消息,正犹豫这墙角还应不应该继续听下去,老唐正好拉开门出来。 万达麻溜地想往厕所里钻。 老唐沉声道:“……别藏了,你过来一下。” 正是上学高峰时间,校门口人头攒动,整条街被家长开过来的车堵得水泄不通。 谢俞靠着车窗,耳机线从校服衣兜里往上延伸,手机里那篇英语听力题正好播到尾声,进入提问环节,然而被前面路口纷乱的喇叭声压了下去。 他低下头,想调音量,看到贺朝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小朋友。 -到哪儿了? -我在车站等你。 贺朝发完消息,又等了一会儿,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 谢俞单手插在衣兜里,耳机还没拿下来,周围人来人往,满街都是校服,明明跟别人穿得没什么不同,还是相当惹眼:“走了,愣着干什么。” 贺朝没看到有公交车往这边开,随口问:“你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