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她死定了。” 有人说:“她爸可是民间英雄,破案高手,还是公安局的保安。听说她爸办案经常带她去,公安局的人都认识她。以前以为她也喜欢破案,有机会得她爸真传,现在,啧。这就叫什么,羊窝里养出一匹狼,公安局的人不疯才怪,怎么可能放过她!” 立刻引起新一轮纷纷议论。 不过,任由他们想象力多么天马行空,也绝对猜不中警车内真实的氛围。 “有车在跟。”老三观察力一流,指出:“左边那辆的士,右边两辆黑色私家车。” 老五掌着方向盘,忙里抽空瞄一下后视镜,一眼认出:“日,那辆□□,那人,烧成灰老子都忘不了,又他妈是破电视台的!” “我也认出来了。” 小六坐在副驾驶座,探头看一会儿,呼吸急促:“局里的陈冬、莱叔都在,他们我了解,一个眼尖,一个手快,合起来最能追踪犯人,算局里的王牌。他们资历老,一般人调不动,看来副局真是铁了心,非要把眠眠捏他自己手掌心才放心。深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抓人必须有文件,不然上面追究下来,记过处分,蒋大队长无所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小六,一连串数过去,一个逃不了。 这回的逮捕批准要得急,蒋深通过私人关系,欠下不少人请,才把流程缩到最短,火急火燎给传真过来。 本以为能瞒住庄有良,拖延上一天半天。 结果对方这么快收到消息,派出人手追车,足以说明虎鲸势力早已渗透进省厅,甚至监察厅之中。 好在事态发展还算预料之内。 蒋深并不慌张。 漆黑的瞳仁一扫,他发觉,姜意眠更不慌张。 这么大点年纪,这么大点人,她安安稳稳坐着,不说话,光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正安逸地发着呆。 不知道该说沉稳,抑或迟钝。 蒋深脸色复杂,喊一声:“老五。” 他俩搭档时间长,不消说,老五心有灵犀:“加速了加速了,安全带都给我系紧,今天就让你们看看,到底他老莱反向盘转得快,还是我老五技术牛。” 猛一脚踩下油门,车速如飞。 如果形容老五的普通发挥,是把车当飞机。 那今天下午,他这车至少开成一枚火箭,又猛又野,那叫一个生死时速。没两下就将专业记者,业余追车手远远甩在身后。 剩下同行老手? 再来一招车到山前疑无路,老子强行开一条。 凭着无人能及的高超车技,外加对地形的熟悉度,老五的车在城里乡下拐来绕去,暗暗把同行引到山间水沟边。 扑通一下。 那辆车陷进去了,他没有。 双方擦肩而过,老五猖狂大笑:“看见没,都看见没,老莱他算个屁!老子开车天下无敌!” 气得对方直翻白眼。 车开下山,直行两千米,再绕两个弯。一声到了,小六抬眼望去,只见一大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上,一栋破破烂烂的两层楼。 白墙掉漆,牌匾涂花,撑死了看明白仨字:XX乡镇XX所。 “这是哪?” “这儿?这是你五哥我的老窝儿,我的地盘!” 老五双手叉腰,瞧见里头走出的人,豪迈招手:“我在这,老伙计!好久不见哈哈哈哈哈!” 俩年过四十的老交情,速速寒暄几句,进入主题。 老五:“你这附近没人埋着吧?没人给你打电话?” “没有,没有,乡下地方,就是当地人都想不来这有个派出所,浪漫港离这远得很,不一定知道我们。” 派出所所长领着他们上楼,往走廊深处走:“我这正经的审讯室就一个,太小了,塞不下你们这么多人。想来想去还是让你们待在二楼会议室,地方大,楼不高,留心动静方便,真要闹急了,跳窗也行,问题不大。” 开灯。一间近二十平米的会议室,正中摆放配套桌椅,周边一排整齐文件柜,角落里立着屏风,后头居然藏着几把折叠长椅。 “安生地儿,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会,还不如拿来睡午觉。” 所长不好意思地笑笑,示意他们看门:“整个会议室数这门、这锁结实,前俩月刚换上,就两把钥匙,你们给收着。万一他们真找过来,闹起来,你们赶紧把门给锁上,到时候我就说钥匙找不着,到处找工具撬门,一来二去也能拖上一阵子。” 这主意不错,老五乐得一胳膊勾住他的肩,“你招数够多啊,老兄弟,不怕上面追究起来,找你的麻烦?” “找就找吧,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欠你的情,你老五先找上门来了。” 所长看一眼时间,忙将钥匙交给他们:“不早了,我回家让我老婆炒几个小菜,待会儿给你们送来。” “行,谢了!” 一行人陆续走进会议室,谨慎地检查完各个角落,确认没有问题后,关闭门窗,拉上窗帘。 坐上椅子,瘫了。 这一路兵荒马乱,犯罪组织亡命天涯似的,大家伙儿缓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 会议桌上摆着几瓶水,老五一把抓过来,咕噜噜一口气灌下大半瓶,喘着气道:“这次闹得可够大,咱们花这么大力气,又是躲又是藏的,虎鲸那□□崽子真能找得到地儿?” 今天这出戏码演得急,专案组全体组员只被告知,浪漫港公安局里有虎鲸的人,信不过。 以及蒋深怀疑所谓的民间流言并非巧合那么简单,很可能有不同的势力,藏在背后暗暗推动。 至于为什么推动? 可能性多了。 也许臭不要脸的虎鲸想拿小姑娘作垫背; 也许庄有良确实还有点良心,决意让诱饵发挥最大作用,来一出请君入瓮; 还搞不好,这虎鲸系列第五案来得突然,麦匠游这一只替罪羊没了用场,庄有良有心给人家补上一只新的。 谁知道呢。 最是人心难揣测,小六只奇怪:“就算虎鲸找到我们,哥,为什么你确定他会自投罗网?” 这也是所有人的诧异之处。 五名组员,十只眼睛,齐齐扫向蒋深,都以为今天的行动是他的计划。 但他偏移视线,去看身旁的小姑娘:“问你。” 蒋深问归问,手上非常自觉给捞瓶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姜意眠双手捧着水,淡然答一声:“他会的。” 一定会。 谁让这位杀人犯极度残忍,胆大妄为。 他把她当做新鲜、有趣的猎物。 一旦猎物发起挑衅,无论阴谋与否,一个傲慢、且对平淡生活感到乏味的猎人,毋庸置疑,势必会站上擂台,尽享意料之外的乐趣。 姜意眠对这点毫不怀疑。 另外,对于虎鲸究竟是谁,她大约有九成把握。 一切都得从头说起。 进入副本至今,作为视角中心,她一共接触到四个案件,以时间为顺序,分别是:姜爱国夫妇残杀案、福山岱别墅聚会案、有预谋的袭警案、陈文文绑架谋杀案 一共接触到:蒋深、傅斯行、专案组其他组员及浪漫港公安局部分警员; 福山岱、余恩岱及A市街道派出所部分警员; 以麦匠游为首的袭警人员,疑似虎鲸生父用金钱组成的犯罪团体; 除此之外,陈文文事发前,她在学校接触到包括季白、陈晓文在内的部分学生及老师。 既然是游戏,按游戏剧本来说,真凶绝不该是渺渺人海中,主角从未听闻过的人物。 明明连自己的身世来历都想不起来,可姜意眠偏偏记得,她曾经总结过这类悬疑案的特点。 即,真凶与主角犹如凶杀故事里的两条线,两个重要人物。 假如两条直线永远平行,这个故事将会变得平淡、割离,冲突寥寥。 唯有让这两条线交汇,让两个角色在某个时刻不经意地正面交锋,才能增加刺激感,给观众一点儿线索,或一些错误印象,用以反转。 故而,真凶一定在主角的视线盲区,一定在案件的边缘徘徊。 真凶就在她罗列出来的名单之内。 再考虑到姜爱国生死垂危之际,描述凶手的年轻,几乎道出凶手的真实身份这一要素。 不难推测,真凶应该是姜爱国认识,但关系疏远,可能仅限于知道姓名的人物。 故此排除蒋深在内的专案组组员、浪漫港全体警员。 排除迷惑视线成分极高的福山岱案件相关人员。 排除善后环节才会出现的犯罪团体人员。 排除转校生陈晓文。 因姜爱国经常接送姜同学上下学,大大提高他对同班同学、班级老师等人的熟识度,降低嫌疑。 于是仅剩傅斯行、季白、其他不知名的学生与年轻老师们嫌疑颇高。 其中。 姜爱国生前十分避讳心理治疗,打死不肯迈进幸福咨询室半步,从未与医生当面打过招呼。 这事局里人尽皆知。 傅斯行符合要求。 而季白作为姜同学隔壁班的同学,多次参加各类竞赛的天才,如同学校一块活的金招牌。 即便他鲜少出现在校园内,学校红榜依然频繁张贴他的获奖信息,不无可能被姜爱国看到。 他也符合要求。 以上两位,前者长期潜伏在姜同学周边,后者几次三番出现在敏感时间段。 他们是姜意眠心里真凶的前二候选人。 她心里有更偏向的人。 所以她抛下钩子,以身犯险,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等。 等他自投罗网。 等下个回答周期的到来。 耐心地等。 作者有话要说: 凶手日记: 【我很期待。】第27章听见死神的声音(18) 太阳依山升起,又落下。 天边千里残云,染着橙红色,有些血腥的画意。 会议室里,七人的手机铃声轮番响起,来电显示都是一个号码。 “庄副局打来的。” 小六的手机响过整整六十七次,比其他人翻一倍不止。 老五伸手一摸,啧,这温度,再来两个电话,保不准把手机给烧了。 想到烧别人手机,他还有点儿乐,落井下石道:“小六你自个儿说说,薅羊毛都不带重复的,怎么人庄有良上次坑你不够,这次还盯着你下手?” “我——” 小六理亏,又不服气,两只眼睛瞪如铜铃。 “这么爱吵,不如去庄有良面前吵,顺便问问他为什么坑这个不坑那个,问个清楚明白再回来办事?” 一道阴寂寂的声音冒出来,两人同时打个寒战,讪讪笑:“不了,不了。” “关机。” 其他组员连同姜意眠,都在休息,蒋深一个不注意,不省心的组员立刻能吵上天。 他不耐烦,甩下一句:“声音放低点,要吵滚出去吵。” 那俩才默默闭上嘴,你龇牙我咧嘴,改无声斗争。 砰砰砰,敲门声起。 “是我。” 门外传来颇为年迈的声线:“饭来了,蒋队长还在不?麻烦给开个门。” 请君入瓮计划实施的第二天傍晚,所长送来饭,和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你们浪漫港是不是有个当地新闻,早晚都七点播?” 大冬天,他满头大汗:“我女儿初中同学,要好的不得了的朋友,今晚打电话给她说,她们学校里出了杀人犯,还是个瞎子,早上被警察带走了。就刚刚,那个新闻节目上说杀人犯不见了,搞得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们呢!” 新闻。 又是新闻。 23日晚七点的浪漫港当地晚间新闻,年轻的主播对着镜头,把姜意眠遭捕的事件详细讲述一遍。 而后面向全体观众,提出一串掷地有声的质疑。 “据悉,此次逮捕行动的实施人蒋某,是本市省厅刑侦一队队长,受到特别任命,组建虎鲸专案组,负责虎鲸系列案件已经超过半年。 “他的身份,我们确认无误。他所持逮捕书,确实经过检察院特别批准,同样没有问题。这使得我们更加不解,为什么他没有及时押送姜某某前往本地公安局,而是消失在离开浪漫港的路上? “被逮捕的姜某某,究竟是不是虎鲸?如果是。身患残疾的姜某某,今年刚刚成年,她是如何犯下这一系列罪无可恕的案件,她是否拥有其他帮手? “如果不是。蒋某为什么要逮捕她,又要将她带往何处? “追踪虎鲸案至今,我们越来越发现,这里面似乎有着无数的谜团,无数的秘密。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只有一个问题,请知情人能告诉我们。 “——他们现在究竟在哪?” 七点半,节目结束,这一问,犹如往火里浇下一滴油,引起熊熊烈火。 浪漫港内外的街头巷尾,邻里乡亲,无不是闲着没事儿干的阿姨大爷们扎堆,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猜测,甚至讨伐电视里的某与某某。 连所长的小儿子跑镇上买菜,都能无意听上好几耳朵。 突然之间,仿佛全世界都在寻找不知去向的专案组与嫌疑人,不惜掘地三尺。 这一夜,专案组轮流守夜,无人安睡。 第三天夜里,闻风而动的电视台们,终于还是一个接着一个找上了门。 车辆。 记者。 数不清的话筒与相机架设在派出所外,手电筒打得锃亮,一片片圆光胡乱晃动,照得万物近乎白日。 有人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各位观众大家好,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距离浪漫港三个小时车程的某小山村。据知情人爆料,他们曾见到虎鲸专案组的车辆进村。事实上,我们确实在该乡镇派出所后两百米的树林边找到专案组的车,那么,专案组的各位是否真的藏身在这里?他们所逮捕的嫌疑人姜某某,是否也在这里?他们为什么……” 更多人左右张望,朝上下楼的窗户丢小石子,大喊:“虎鲸专案组的成员,姜爱国的女儿,我知道你们在这里,麻烦你们出来吧!” “快出来!不要再躲了!” “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们不是警察么,为什么带着嫌疑人躲起来!” “姜同学,你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养父姜爱国吗?难道从小接触刑侦案件,真的让你的心理出现问题了吗?” “蒋队长,有传闻说你跟嫌疑犯姜某某关系亲密,请问你是在以权谋私,试图包庇杀人犯吗?” “请你接受我们的采访!” “杀人犯滚出来!” 石头越扔越大块,情绪越来越激动。 随着耐心逐渐告罄,人类社会所反复灌输的文明意识逐渐退散,他们开始大肆推搡、咒骂,甚至试图闯入。 这之中,既有衣着光鲜的媒体记者,同时也有浪漫港内,或浪漫港外的普通群众,这时宛若拧成一股绳,众志成城,以打倒恶势力为己任。 “我真搞不懂他们!” 小六看不下去,窝火地一扯窗帘布,“我们才是负责办案的,我们不比他们清楚要怎么处理?记者跑到命案前线胡乱报道,泄露消息,想到他们靠这种工作养家糊口,勉强还能体谅。可这些村民算怎么回事? “他们压根不住在浪漫港,要不是这些记者闹得大,他们指不定没听过虎鲸这名字,为什么这么容易被煽动情绪,为什么放着自己的日子不过,放着暖烘烘的家里不会,来这里吹冷风?就为了看热闹?还是声讨我们几句?” 小年轻,还是没见过大场面啊。 老五叼着烟,笑了一嘴:“按你这说法,浪漫港的人来闹就合理?” “我不知道!” 小六气鼓鼓地:“他们可能觉得自己是潜在受害者,好不容易抓到嫌疑犯,解除危机,闹上一闹很合理。但我就是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之前犯人没落网,找他们装监控,他们推三阻四就是不装;找他们问情况,他们东拼西凑地不配合,什么都不肯说,生怕被杀人犯找上门。 “既然都怕成这样了,为什么人一被我们逮捕,他们的胆子能一下大起来,个个成群结队地跑过来凑热闹了?” 他说得冲,已经不单指虎鲸案,而是自己经手过的几乎所有案子。 杀人犯没戴上手铐时,众人退避,鸦雀无声。 一旦杀人犯戴上镣铐,万民出动,兴致勃勃地围观。 小六不理解。 老三倒是心无起伏,反问:“你没去过动物园?” “什么动物园?” 怎么突然扯到那里。 “不是这些人这样,可能人本来就这样,我们自己也不例外。” 薄薄的一层眼镜片,边角反射尖锐的光。 他平静指出:“都喜欢看动物被束缚、被驯化的样子。还喜欢在一切事物上追求我们所能理解的逻辑情理,给他们套上一个合理又漂亮的故事。” 余恩岱的杀人动机是这样。 大众臆想中姜某某的堕落历程是这样。 连小六的恼怒也是。 人们非要让一切合理化,可理解化,这也许是一种,种族上难以避免的思维缺陷。 “老五。”眼看楼下要大乱,只观局面,无心讨论背后原理的蒋深发话:“派出所人不够,你跟我下去,带上枪。” “得勒!” 老五兴冲冲揣上枪,一路冲下楼去。 记者们认出他的脸,又见到蒋深,双眼放光,加倍儿往里挤,比赛似的拔高嗓门大吼:“蒋队长,姜某某在楼上吗?” “你们在楼上干什么?” “她为什么不下来?” “嫌疑人是否交代了作案经过?” 你争我抢。 话筒、相机玩命地往脸上怼。 蒋深抬起手,朝墙面开了一枪。 砰—— 嗡嗡的耳鸣,圆形的弹孔。 蒋大队长来了个出其不意,平民老百姓毕竟没沾过枪,集体僵在原地。 周遭静下一瞬,老五立马举起枪:“松手、后退,都给我后退点!看清楚我手上的是什么,谁都别挨着我,不然当袭警,犯法的,通通逮进局子里,到时候自己看着办,别哭爹喊娘求我放你出去啊!” 这名头有模有样。 气势也不像装的。 在场不少趁乱闹事的人,本没有什么文化,一听坐牢就犯怵,赶紧往后连连地退。 他们这一退,大大方便了人群里的陈冬、老莱。 两人大步一迈,手里也握着枪,中气十足地喊:“老五,你看看我是谁?袭警不袭警的,有本事你逮我试试!” 哎呦喂。老五眯眼一看,这不是被他折腾到阴沟里翻车的俩同行么,鼻子够灵的,这么快摸到这儿来。 麻烦! 老五自认资历没他们老,说话没他们一口一个组织、规定的老派官腔厉害。 不稀罕跟他们扯皮,就拿手肘子碰了碰身旁的蒋深,小声说:“老大,这俩可得给你弄。” 蒋深神色不变,眼珠子一挪,目光沉沉扫过那两人,“非法持枪?” “什么非法?蒋深,你说什么混账话!” 陈冬面色难看:“别以为你是省厅来的,就不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放在眼里!我告诉你,我们好歹是基层老干部级别人员,去年年初上面发过文件,再三强调过,不许你们这种小年轻对我们——” 蒋深:“冒充警员,犯法。” 陈冬:? 老莱:?? 两位基层老干部一个转头,对视,满脑门的问号。 这姓蒋的唱哪出? 真不认识他们?怎么还睁眼说上瞎话了??? 可把老人家气得脸红脖子青,气得说不出话,摁着人中一抽一抽吸气呢。 然而,紧接着,另一道声音遥遥响起:“他们是冒充,那蒋深,不如你看看我是不是冒充的?” ——庄有良。 楼上楼下,整个专案组包括姜意眠,所有人心里同时浮现这个名字。 庄有良来了,代表局面的不可控性再次升级。 他们必须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楼上老三立刻查看窗户,确认人群聚集最少的那一扇,以备不时之需。 楼下,庄有良并非独自出现,他的身边另有四名持枪警员随行。 其排场之大,叫乌合之众不由自主地给他让路。 “蒋深,看在我跟你爸几十年的交情上,我最后劝你一句,及时收手。” 平日里总被说优柔寡断、不会生气的庄副局,此次现身,满脸肃穆。 “这次你没有经过批准擅自行动,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省厅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所以你最好现在就主动把姜意眠交出来,算将功补过,还来得及。” 走近了,他压低声音,以旁人听不到的音量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小蒋,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样做,实在是太冲动了!” “跟谁打招呼?你?” 蒋深态度冷漠:“我信不过。” “连我都信不过,你还能信谁?!” 庄有良用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干这行的,怎么可能难为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蒋深不置可否,狭长的眸底尽是不屑。 他就是不信他! 二十好几的人还这么情绪化,冲动!做事一点都不顾全大局!这大庭广众之下,简直让长辈的面子无处可放! 庄有良不禁动起真怒,“蒋深,你太固执了!既然没办法沟通,你又不肯主动交人,我只能采取强硬手段了!” 他一个挥手,身旁的人应声而动,伸手推开老五。 “哎,干嘛呢干嘛呢,长着嘴巴不说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老五一个踉跄,凭着良好的柔韧度,立直身体,一头撞回去。 几个警员猝不及防,被撞得东倒西歪,差点把敬爱的副局带倒。 庄有良大冒火光:“蒋深,管好你的人!” 蒋深冷笑一声,手臂绷直,漆黑的枪口对着他们:“庄副局,麻烦你先管你的人,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 “如果你非要试,那我告诉你。” 果断打开保险栓,蒋深眸光锋利,整个人透着彻骨的狰意,清晰道: “我确实敢。” 他这么说着,面不改色,真真正正把围观群众吓得够呛。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一个年轻气盛的队长,一个老谋深算的副局长,眼神交锋之际,仿佛已然不动声色地杀上几百场,那刀光剑影,浓浓的血腥味,几乎宛如实质。 旁观的人不敢大声说话,只得低下脑袋,悄声交流:“他们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为什么打?怎么还使起枪了?我怎么弄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姓蒋的是不是叛变,死命要护着那个姓姜的?咱们是不是得走哇,这枪子儿万一打到咱们,谁负责?” 杂声交汇,场面混乱。 不少人偷偷摸摸往后退。 唯独一个人面色漠然往前走。 “后面的挤什么?” “你这小孩,怎么还推人呢?” “谁家天杀的小兔崽子,一点教养都没有,踩老子的脚?” 吵吵嚷嚷的,男女老少接连发出抗议。 那人没有为此片刻的停留。 他一路往前走。 经过对峙的蒋深与庄有良,一个眼神都不给,还是往前走,往楼梯处走。 “等会儿,等会儿,你谁啊?” 老五拽住他:“小屁孩子别瞎胡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蛋。” “离我远点。” 他皱了皱眉,力气超乎想象得大,居然一下挣脱老五的招牌擒拿手。 “这小子,你到底是谁,来捣乱?” 老五那破铜锣般的嗓子大喊一声。 蒋深皱眉偏过头。 庄有良也看向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倏忽之间,所有人都看着他。 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学生。 他微微低着头,一下一下擦拭自己的衣袖,不紧不慢,眉眼冷然。 似乎世上所有人都不必放在眼里。 直到慢慢擦完了,他把纸巾折起来,边角整整齐齐,丢进垃圾桶里。 然后才抬起头,唇角微微一扬,笑得怪异且清冷。 “告诉姜意眠,我来了。” 声线没有起伏,他说:“这是第三次,我来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凶手日记: 【好高兴,好兴奋,这是我们的游戏。】 ps:你们脑洞大开的让我害怕!!只是小小的文字陷阱!日式轻推理经常有主观混淆性别、姓名来误导读者,设置小陷阱的剧情,我这个设置的更浅白日常向!明天出真相可不要揍我!! 不要想太多,坚定你们的想法,没错,凶手就是——,他!第28章听见死神的声音(19) “来了来了,真来了!” 派出所所长的声音一路飙高,急火火钻进会议室。 “什么来了?” 小六茫然:“怎么楼下没动静了?” 所长一手扶墙,驼着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呼,来了一个,呼,学生,自首,蒋队长提到审讯室去,呼,审了。” “学生?” “自首?” 大家伙儿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就连曾被笑话,天崩地裂都不会变脸的老三,也眉心微皱,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对,他、他还穿着校服来的。” 听到这里,姜意眠说出内心确定的答案:“季白?” “不,不是这个,不过大差不差。” 所长大喘一口气,“他报的名儿是,季子白。” “……” 姜意眠低下眼睫,彻底验证自己的猜测,果然又是一个文字陷阱。 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