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政府大院,是一栋八十年代修建的四层苏式小楼,灰色的墙体上爬满了青苔,见证着岁月的流逝。
院子中央,一棵巨大的黄桷树枝繁叶茂,几乎遮蔽了半个院子,树下总是聚集着三三两两抽烟聊天的老干部。
当叶凡提着简单的行李,跟着王秘书走进这栋小楼时,他立刻感受到了与医院截然不同的氛围。
这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陈旧纸张、浓茶和香烟混合的气味。
走廊里的人走路都静悄悄的,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慵懒与精明的表情。
他们用眼角的余光,好奇又克制地打量着这个由书记秘书亲自领进来的陌生年轻人。
钱国栋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间,朝阳,宽敞。
叶凡被安排在外间的一个小办公室,与王秘书共用。
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铁皮文件柜,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叶助理,以后你就在这办公。书记说了,你刚来,先熟悉熟悉情况,不用着急上手。”王秘书客气地帮他把桌子擦干净,又泡了一杯热茶。
这个“叶助理”的称呼,让叶凡有些不适应。
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看着桌上那厚厚一摞的《青山镇年鉴》和各类文件汇编,只觉得头大。
这些方块字组合在一起,比最复杂的心电图还要令人费解。
接下来的几天,叶凡成了政府大院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没有具体的分工,每天的工作就是看文件,偶尔跟着钱国栋去下面村子转转。
他不参与任何八卦闲聊,也从不主动和人搭话。
中午就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吃完就回办公室。
他就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用他那双习惯了审视病历和x光片的眼睛,观察着这个全新的“生态系统”。
他发现,这里的人说话都喜欢说半句,留半句,一个简单的“同意”,能有七八种不同的表达方式,每一种都代表着不同的态度。
他也发现,那个被钱书记当众敲打过的副镇长马卫国,这几天见了自己总是绕道走,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所有人都知道叶凡是书记跟前的红人,是钱书记儿子的救命恩人。
但这种靠“恩情”换来的地位,在很多人看来,根基是最不稳的。
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等着看笑话,想看看这个“医疗专家”到底能在政府大院里待几天。
叶凡对这些暗流涌动浑然不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